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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王周楹虽已出宫建府,但到底年纪尚小,每日跟着听了朝事,还要在官学里跟着老师读书。他的小伴读永宁侯家的小世子奚平自然也躲不开。
官学里的先生平日里是不会对这帮皇子龙孙动手的,稍有懈怠,自然是伴读“督促”不利,免不了要代人受过。
然而永宁侯家的这位小世子几乎没受过这种待遇,自打周楹目睹过奚平挨过一顿鬼哭狼嚎的手板子之后,为着自己的耳朵考虑,也不得不“勤勉好学”。
周楹觉得这败家玩意儿就是故意的。
奚平从不在没人地方嚎,非得是“天时地利人和”,才肯放开嗓子演奏一场。老太太在场的时候就以攻心为上,什么“你的乖孙要没人疼了!”“爹要打死我生个小弟了!”【注1】
周楹在场的时候,主要是靠烦人。
奚平七八岁的时候就展示出自己的天赋异禀,中气十足的哭了一个晌午,生生磨得他点头答应做他的伴读。后来可能是发现这一招对他那油盐不进的三哥管用,越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日下了学,奚平又习以为常的跟着周楹直接回了庄王府。庄王府建府没有几年,看得出有人精心维护,错落的景致几乎不输御花园。是奚平的半个家。
周楹早已见怪不怪,他今日里身子难受得紧,怕奚平看出什么来,声称自己要看书,便打发了奚平自己去玩。
平日里素来爱缠着庄王的奚平今日竟分外乖巧。
周楹实在是太不舒服,不然应该会留意到奚平的反常。
奚平见自己的三哥回了房,那神出鬼没的暗卫大哥一副心神都在庄王身上,也无暇顾他,便蹑手蹑脚的溜达到假山后王府的墙根旁。
庄王府布置着一套寻常人看不见的铭文字,奚平有一年在上面玩的时候不慎跌下来,触动了自发的保护机制,铭文字亮着柔和的光接了他一把,从此他才知道这庄王府自有一套运转不息的法阵。
奚平尝试再一次从假山上跃下来,想尝试能再激发一次这法阵,却不知这法阵识人心得很,知道这半大小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从假山上跌下来会真的摔伤的孩子,理都没理他的作妖。
奚平除了滚了一身的土,什么也没试出来。
他先后试过好几次,都没能成功逼出那几乎成了精的法阵,最后狠了狠心,闭着眼朝着一块突出的尖石上摔过去,几乎都准备好了血溅当场,才终于如愿触发了法阵。
铭文亮起一片肉眼也能瞧见的光晕,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平稳送到地上,还不待光晕消散,被奚平眼疾手快的卡住一个亮眼的铭文字,一把给扣了下来。
奚平笑的露出了两颗虎牙:“抓到你啦!”
话音未落,庄王那影子一样的暗卫已经落在院里,火急火燎的直奔奚平而来。奚平不动声色的将刚扣下来的铭文揣在怀里,铭文字还滚烫着,像是小火炉一样填在胸口。
庄王周楹脚程比白令要慢上许多,到的时候白令与奚平已经僵持了有一阵了。
白令:“铭文神鬼莫测,世子侥幸动了一颗未被伤到已是万幸,交给属下替您处理了吧。”
奚平两手一摊的耍赖:“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奚平!”周楹几乎被这小子气出一口血来,奚平看不出,可是这院里里三层外三层的铭文字里只有假山后这一块被他调整过,几乎不会伤人——就是因为某个喜欢上房揭瓦的熊孩子最爱在这里捣蛋。
也亏得是扣得是这一段,但凡远处十步来,那攻击的铭文字让他碰一下能把他炸的灰都不剩。
白令不敢和永宁侯家的小世子动手,周楹可不在乎,怒气冲天的指挥着白令把小世子给绑了,刚刚被那小子扣下来的铭文字被白令小心翼翼的装了回去。又趁那小子又准备干嚎之前,把他嘴一起给堵了。
周楹这才缓下了一口气。
这才觉出胸口不正常的突突跳动,和几乎要冲破头顶的跳动的脉搏。他示意白令给他搬把椅子来,坐了许久在感觉不正常的心跳逐渐回归了正轨。
正对上五花大绑的奚平带着一点歉疚和关心的眼神儿。
这熊孩子。
还怪招人疼的。
周楹不露声色的压下自己被那一个目光暖化的心软,将一并闲杂人退了,才吩咐白令:“上次让你给小世子做的那块家法板子呢?把他给我吊假山上着实地打。”
家法板子是上次奚平为了给他三哥贺寿,差点没把庄王府厨房点着了之后,周楹吩咐白令打磨的,只是一直没舍得招呼在小世子身上。
小臂长的薄竹板子,轻得有点不趁手,不过收拾这半大小子是足够了。
白令依吩咐把困住奚平双手的棉绳绑在假山一处凸起的石上,高度刚好够奚平把胳膊伸直,而后试探性的三分力道落在奚平的身后。
“唔!”被堵住嘴的奚平发出闷闷的痛呼。
“着!实!打!”周楹一字一顿道:“听不懂吗?”
白令低眉顺眼的告罪,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家主上的迁怒,又加了两成力道下去。
奚平的痛呼果然真心实意了许多。
竹板在白令的控制下有规律的起伏,每一下都能打出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的痛呼。只是嘴被堵住,那痛呼也打了折扣。
周楹直在心里自己默默数够了“二十”——最初那一下也算了进去——才慢条斯理叫了停。叫白令将人解了绑放下来。
刚挨过教训的小世子并不记仇,龇牙咧嘴的跪在地上蹭到周楹的脚边,还有点依赖的伏在他这“冷脸”三哥的腿上:“疼死我了,哥。”
臭不要脸的撒娇:“哥你是不是不疼我了?”
“疼就少作死。”周楹点着他的眉心,有点生气又有点无奈:“死都不怕还怕疼吗?”
奚平是个给两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货色,从这短短几个字里飞快地品出了周楹不动声色的疼爱,越发得意:“我上次摔下来就是被那铭文救的,我猜这救命的物什总不能再伤人吧,没那种道理!”
眼看着周楹脸色又要不好,奚平将脸在周楹垂下来的手心里蹭了蹭,卖乖道:“不能再打啦!再打要打烂啦!明天就没人能陪三哥一起读书了!三哥饶我一回吧。”
周楹徒劳地张了张嘴,哑然一笑。
真是欠他的。
又吩咐白令:“不许给他上药,让他疼着长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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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套词儿应该是小十六嚎过的,借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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